作为生长在皇城根下的老北京,那家里的规矩可以说是大了去了,就拿平常说话来说,绝对是一门艺术,兹要是能把老北京人说话这事琢磨明白,那情商指数就能直接拉满了,这话一点不夸张。
在北京,有很多词都是禁语,比如鞋,因为跟邪同音,所以老北京人尽量避免说鞋这个字。这时就会找一些其他的字眼代替,比如老北京人管拖鞋叫趿拉板(tālābǎn),管棉鞋叫棉窝,管老北京布鞋叫片儿懒。
再比如老北京人对于蛋这个字眼很忌讳,在北京话里,蛋有睾丸的意思,所以不管男女老少,都很忌讳说蛋。那生活中用什么代替呢?老北京人管鸡蛋就叫鸡子儿,卖鸡蛋的商贩吆喝成白果,卖鸭蛋的商贩吆喝成青果,要是他们吆喝鸭蛋,按老北京话来说跟骂自己没什么区别。饭馆管炒鸡蛋叫炒木樨,管鸡蛋炒肉叫炒木樨肉,管鸡蛋汤叫甩果儿汤。
还有一个词,也是老北京人的禁忌,这词儿叫点心。您要是细心留神,就会注意到,老北京人去稻香村,都说是去买饽饽去,没有人说买点心去,这其实跟一种刑罚有关。在过去明清时期,有一种最极端的刑罚叫剐刑,俗称千刀万剐,刽子手要在受刑的人身上片下三千六百刀,历时三天,而且受刑的人在这三天内不能死,后来有的罪犯家属不愿亲人受罪,就会买通刽子手,在行刑前现在犯人的心脏位置来一刀,这一刀就叫点心,所以后来老北京人为了忌讳,就管点心改叫饽饽了。
要说老北京人最忌讳的一个字,那就是死这个字了。给您举了例子,比如您走在大街上,看见一个老朋友胳膊上带着个黑纱,这叫带孝啊,准是身边有人去世了。您说您看见了,出于关怀,能不张嘴问问怎么回子事儿吗?这学问就来了,您怎么问呢?一张嘴就是:哟,王姐,您家谁死了?就算这关系再好,也得大嘴巴呼上去。但凡要是换个词,就不至于这么尴尬了,比如这么说:哟,王姐,这是谁走了?您听这话,就没那么刺耳了是不是。
据说老北京人形容人死了,有百十多种叫法。常见的比如没了,过去了,不在了,离开了,走了,老了,踹了,蹬了、踹腿了、蹬腿了,翘了,翘辫子,撂了、撂挑子了、回克了、眼儿猴了、完了、玩完了、伸腿瞪眼完了、吹灯拔蜡了、翻白眼了、听蛐蛐叫唤去了、见阎王爷去了、见马克思去了等等,都是形容人死了。刚才说的这些词儿,多少还能理解点其中的意思,但是有这么一句话,据说没人能解释清楚,这句话叫嗝屁着凉大海棠。要说形容一个人死了,说嗝屁了或者嗝屁着凉了都行,都能明白,唯独这大海棠当怎么讲,为这事儿,小编曾经问过很多老人,他们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多少年、多少辈儿都这么说,谁也没深究过这句话怎么来的。
为什么老北京人会给死这个字,找这么多替代的词语呢,其实这无非体现出两个因素,第一就是忌讳,提死字不吉利,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,有诅咒的嫌疑。像《红楼梦》里,或者老舍先生写的老北京人,好像从来不说死字。第二个,就是体现出老北京人的诙谐,老北京人的幽默,是深入骨髓的。有的人可能觉得这就是诅咒仇人的时候说的词,其实不然,这些词儿对亲人、朋友一样适用,甚至有的人也会用这些词儿自嘲,比如一个老太太跟人开玩笑的时候就会说:今儿晚上脱了鞋上了炕,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穿上鞋啊,没准就伸腿瞪眼完了。
老北京人当时有很多具有创造性的词语,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,如今还在使用的已经不多了。曾经有一个大学专门研究过一个课题,叫做《京籍大学生老北京话二字词使用情况的调查》,他们一共整理出了个老北京话的词语,其中有个都不知道什么意思,剩下的知道的意思的也仅有个是常用的,另外个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上没人说了。这对于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来说,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