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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琨在太原买醋的记忆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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醋是中国各大菜系中传统的发酵的酸味液态调味品。我国是世界上谷物酿醋最早的国家。北魏杰出农学家贾思勰所著《齐民要术》总结了22种制醋方法,其中:“八月取渣,别瓮贮之,盆合泥头,得停数年”基本上就是“山西老陈醋”的陈酿方法。

山西老陈醋,为中国四大名醋之首。老陈醋色泽黑紫,“绵、酸、甜、醇厚”回味悠长。曾独占全国食用系列醋榜首数十年。

就在山西老陈醋的家乡,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么一个特殊的时期,醋居然成了一种商店极少见到的调味品。

那时我刚刚十五岁,一天母亲叫我赶紧到副食品门市部打点醋,将家里一个民国西北实业公司时期的大玻璃瓶交给了我。事后我才得知,调味品的生产厂停工了的消息在城市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快速传播。给原本各类物资供应都很紧张的市民增添了恐慌。

当时柳南的附近,只有两个副食品门市部。柳南的直接关门了,我赶到了最近的西校尉营,西校尉营的那家门市部也关上了大门,西面的窗户开始成为售货口。

窗户前挤满了人。门市部的大门前有两个台阶,说明这个窗户也要比一般的标准房屋高两个台阶。窗户口就达到了我的胸部以上。拥挤的人群将手里的瓶子高高的举起,用肩膀和腰部的力量力图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到前面。随着一个购买者的退出,就是一阵每个人发力的过程。

这种从正面挤入前面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,但是,举起的瓶子容易保护。我那时身高仅仅1米6多点,体重八十斤,在那种场合,我能买到的成功率太低了。

我冒着瓶子有可能被碰碎的危险,按以前的这种不排队、就是凭蛮力拥挤的买东西的经验,沿着门,贴着墙慢慢地挤着。这种双手高举,紧紧地保护着玻璃瓶的同时,还得用肩膀向前用力,精神高度紧张,全部集中在双手上,肩膀却向另一方向发力。多少年以后,气功热盛行时,“气功大师”讲述“一心二用”,我的第一反应是,我少年时就会用了。

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,我成功的举着装了四斤醋的玻璃瓶,一身大汗挤出来,当时记忆中每斤醋是八分钱,手里还拿着找回的钢镚,一副胜利后的姿态,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。

那时塑料桶还没有问世,人们的生活消费中几乎没有听说过啤酒,所以玻璃瓶也是紧俏物资。在醋供应尚未紧张时,我们邻居有拿着大碗打醋的。能在秩序混乱,不排队,一片拥挤的状态下,买到这种液态的生活必需品,对于一个少年来说,总算是对贫寒的家庭有了一点作用。

但幸运并不会随时伴随着每一个人。在春节前“转战”到副食品市场买醋时,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。

那时,钟楼街的副食品市场里面不卖紧俏的商品。凡是会发生不排队、拥挤抢购的全部放到酱园巷。一样是在窗户口,任由人们拥挤,窗户口收钱卖货。

那天,酱园巷的副食品市场两个窗口都挤满了人。我照例高举玻璃瓶沿着墙开始了屡试不爽的“一心二用”。当距离窗口伸手可及时,对面的压力忽然加大,情急之下,我伸出右手,抓住了窗沿。一只脚悬空了。失去了平衡的身体无法控制的随着人群的拥动摆了起来。悲剧发生了,左手拿着的玻璃瓶直接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,玻璃渣落了下来。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一种情境。懵了。

当我反应过来时,我在拥挤的人群中,竟然是“乾坤大挪移”,到了另一个窗口前的人堆中。并且距离窗口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。下意识的伸出左手,抓住窗口用力,到了窗户口。这才看清,一角五分钱一包调料。将手里准备买醋的钱递了过去,接过一个麻纸包好的小包,沮丧的离开了。

回到家中,母亲没有责备,而是打开了小包,里面有大料等等,其中有几根树皮样,母亲告诉我这是桂皮。我第一次知道了桂皮竟然也是调料品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,单位一位同事的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,一次聊天,他讲到了“当上帝关了这扇门,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。”他是因工作中的意外有感而发,而我当时却一下想起了少年时那次艰难的买醋与桂皮调料。

醋在山西人的生活中太重要了。古时管醋叫醯,山西人善酿醋爱吃醋,“醯”和山西的“西”字同音,所以外省人就尊称山西人为“山西老醯”了。去年,我与老伴在在晋中的“醋博园”里,看到醒目的标志牌,上面分别写着“男人不吃醋感情不丰富”,“女人不吃醋家庭不和睦”,“小孩不吃醋学习不进步”,“老人不吃醋越活越糊涂”。

上世纪70年,为了生存,远离家乡,到了贫困的繁峙县修建京原铁路。在当时的公社所在地大营,一间很小的门市部里,盛放醋的容器大约只有现在的白铁皮水桶大小。这样的门市部在我们二连的驻地马庄都没有。刚到繁峙,有战友将饭打回到住处,想去房东家要点醋,房东从墙柜里拿出来一个半斤的小瓶,抖索着给倒出了一点。就这个半斤四分钱的醋,也得走将近五公里,到大营才能买到。那时我还不知道“醋博园”里的宣传标语,当时想着,为了四分钱的醋,磨掉了不知多少钱的鞋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,粗粮是家常便饭。铁建超强的体力劳动,使哪一位战友也不敢亏空自己的胃。无论是什么饭菜,都要以填饱自己为第一目标。

上世纪71年,铁建转场到了古交。古交镇比大营要繁华多了。南面和中间各有一家饭店。一角五分一碗的炸酱面是主打。72年我们二连解散,我被分配到了一团十一连。十一连的两位战士(其中一位是杨茂林)在闲聊中,一位战士随口说,他能吃十碗炸酱面。杨茂林较真了。两人开始打赌,杨茂林负责买十碗炸酱面,那位战士(名字我记不清了)按正常吃饭的速度,吃完白吃,吃不了则掏十碗炸酱面的钱。两人从营房到饭店,大约几百米。立即动身,几位战士跟随作证。在饭店,杨茂林买好十碗面,那位战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动筷子。前五碗如风卷残云。第六碗开始速度放慢。到第九碗时加了点醋,速度慢了下来。在第十碗时,稍息了一下,加了不少醋,尽管速度慢,但还是全部消灭干净。众人看的目瞪口呆。回到营房,那位战士神色如常,躺在床上笑着与大家继续聊天。据同屋的战友讲,后来那位战士去河滩里(营房北面就是河堤)吐了。

十碗炸酱面,一碗三两,三斤面一顿全部吃完,别说现在,当时每个人一月只有定量三两油供应,任何一个家庭都不会出现油腻的饮食,铁建的大锅饭更是如此。肚子里没有“油水”的年轻人,那时的三斤面绝大多数一顿都“消灭”不掉。这位战士固然饭量大是一个主要因素,但要是没有醋的帮助,这场赌局的输赢很有可能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。

年,我与公司几位年轻人上了泰山。在天街的一个饭店里,只有牛肉面。我对他的牛肉怀疑保存期过长,和老板娘协商,给我来晚白皮面。面上来后,我一看桌上没有调料。询问老板娘,告知醋、酱油另外再掏钱。当我掏了一元,加了酱油、醋、与咸盐时,想起了四十五年前的那场打赌,如果那时饭店对醋也收费的话,结果真是不好说了。

上泰山时大雾,下山时,看到了泰山挑夫,才知道泰山风景区管委会为了照顾这些挑夫,明确规定南天门所有消费品一律不准用缆车运输,全部由挑夫一步步挑上山。对于饭店的做法瞬间得到了理解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,我在淮南学习。之后到东北吉林市实习。我先回了家,从家里坐火车到北京再转吉林。为了感谢淮南三化建的老同志,专门买了两瓶山西老陈醋。售货员给我用纸绳上下捆的结结实实。一路上小心翼翼,两次倒火车,两次公交车,总算带到了目的地。在吉林化工总公司招待所,登记,安排房间。到了房间,我将两瓶老陈醋放到了床底下,就上街去了。在大街转了一会,回到招待所,招待所三层楼,我住的房间在二层。一进大门,一股醋香味扑面而来。心想坏了。果然刚到房间门口,服务员已经紧跟而来,连声解释,她们打扫时不小心给打了。往床底下瞅,两个瓶底杵在那里。

面对着服务员诚恳的态度,两瓶醋,算了。问了一下周围的商店,赶紧出去,想着在老同志们回来前,再买两瓶顶上吧。

谁知道,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周边几个商店全部转完后,得到的回答是没有,更气人的是吉林市售货员不屑一顾的白眼,仿佛我要买的“老陈醋”是一个“神经不正常”的问题。

气愤地回到招待所,醋味还没有散完。三化建的老同志看着我笑了。说一进楼,就闻到了,服务员告他们了,不用介意,心领了。

进入八十年代,物资开始丰富。人们的基本欲望满足以后,追求高品质。春节前,六味斋的酱肉、宁化府的醋成为紧俏的食品。每天排队的人数量能过百。几次前往,都被那长长的队伍吓退。十几年前,不排队,硬凭着身体去拥挤,似乎没有什么怨言。讲秩序先来后到,反而不愿等了。看来一个特殊年代毁掉的道德,需要成倍甚至十倍的时间来修复重建。

世纪初,太原市组织一百余人的代表团到香港招商引资。清徐的醋业去了两位。午餐时拿出了小包装的老陈醋,供大家食用。由此引出了醋的价格。两位在叹醋的利润太低时,引用了老百姓的一句俗语,“挣的两个打醋的钱”。在座的太原市的*府官员或企业高管,都对这句话、这种观点表示了认同。

不到一年,市场上出现了饭前的“保健醋”。风靡一时。高档餐厅纷纷在每位就餐者餐桌上摆置一支。每支约10克,价格两元五角。每斤价格超过百元。在市场经济下,“挣的两个打醋的钱”已经不符合经济规律了。

年,非典在广东出现,随后扩散到全国,年年中,疫情才控制住。

时隔二十年,很多细节大多数人不记得了。但当年的醋、尤其是白醋与板蓝根,相信很多人记忆犹新。

醋的杀菌作用那时被提到了极高的高度。《病*之战:同一天空下的瘟疫、病*与人类社会》记载,“广东的白醋哄抢一空。超市里的醋价格从2元涨到元,最高的一瓶醋炒到了元,为了抢醋,人们不惜大打出手。广州没醋了,人们就打电话托人从香港带。

恒顺醋业一度开盘涨停。

年上半年,全国各地不断有因为熏醋导致的一氧化碳中*事件被爆出来。广东南海盐步联胜村一对母子在床上昏迷不醒,屋里弥浸着一股浓郁的醋味。前一晚睡觉前,为了熏醋,他们整晚燃烧蜂窝煤煲醋,母医院抢救,孩子经抢救无效死亡。同样的不幸发生在*岐的一

名18岁女青年身上。

他们没有被怪病感染,却死于一氧化碳中*。

但实验证明过,食醋仅仅是弱酸,对消*、杀菌没有任何效果,何况是病*。但即便如此,仍有大批量的家庭坚持重醋,仿佛只有带着酸气的湿润空气,才能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专属的安全感。”

现在回想,当时的我们在积极地买醋时,可能从来没仔细想过,醋的诞生、发展就一直是围绕着调味品的属性,如果转变它的功能,价值规律早就应该发挥作用了。这么思考,非典时期的白醋涨价也就可以行得通了。

疫情放缓,与老伴到了清徐宝源老醋坊,明清时期,清徐当地先后涌现出了“宝源坊”、“顺泰号”、“同泰庆”、“美和居”等一大批酿醋作坊。山西水塔老陈醋股份有限公司为了挖掘老陈醋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,弘扬山西醋文化,在宝源坊遗址上,完全还原了明、清时期醋坊原貌。从酿醋原料到成品一步步再现了古代酿醋场景。

在产品展示区,《纯粮酿造坛装三十年手工醋ml》元《手工醋ml二十年陈酿》元。看着这些,为太原老陈醋的创新高兴,终于让老陈醋登上了大雅之堂,实现了物有所值。彻底改写了老祖宗“挣的两个打醋的钱”透出来的心酸与无奈。

我们选择了元的古法粮食酿造的手工醋,高高兴兴的付款,提着走出了宝源老醋坊。

五十年前,买八分钱一斤的醋,凭着全身的力气去拥挤着,还有沮丧的时候。现在三百元一斤的醋,心情舒畅的购买,时代不同了,还是心情舒畅些吧。

来源:太原道

发布:中国经贸融媒体中心

责编:无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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